加央旅馆
1
一股浓浓的仲夏马路的气息,围拢来;水泥路上平起的加央旅馆里,过路人的气味、柜台的气味、餐桌的气味溢出门房。这样的气氛里,吉他手放弃弹奏,他在为往后的生活做着打算“一个女人,一把吉他”他想着。随即又摇摇头,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,没错这样过于贫贱,她不应该要飘忽不定的起居。“那么在添一间房子好了!或许可以常常请一堆朋友来”。然而他又眉头一皱,像中年期的男人样的忧心忡忡
“家安在哪里呢?,城市?小镇?还是农村?”他踱着脚跟,自然的从口袋里拿出自己最喜欢的香烟,叼在双唇之间,两手贴着衣兜摸了又摸,找不到打火机。
“噢!其实小镇是最好的不是嘛?可是·····我想酿点小酒;糜子酒!米酒!或许还可以试试麦子酒与燕麦酒呢?”,他突然摸到打火机,点着刚在鼻子上嗅了一遍的纸烟。
“他妈的要是这样就得回到乡下去,可是哪个女人会做出这样的让步?······”他揉了揉鼻子,似乎微微动气的样子。
“嗯,他妈的,比登天还难。不知道那些隐居家是怎样过来的。好了不想了,该干活了,天上可不会掉馅饼的。”K整了整跟随了他七年的帽子,和昨天新洗的牛仔服。右手攥着吉他长柄,跑向了新来客人的房间。他敲了敲门,门开了一条线。
“怎么了?”
“噢!我想你需要听听他的声音”他扬扬琴,让客人看看精致的琴头,同时从嘴里发出歉意的呵呵声来。他的心有点乱,不会吧!这声音真美。
“额······你是?”
“吉他手,流浪吉他手”他抢着说道。
“先生恰巧我也会”她将门叶开大“这个”指着琴身说道。
“不过我想听听,好了你进来吧”。
我坐哪?这地方真小。他耸耸肩。 坐床好了,你可以盘着腿,对!就像你那样。她顺手整理散落在小方桌上的红色条纹纸,轻蔑地回了一眼刚刚摆出架势的K。
“那么弹好了!吉他手!看我干什么!”
“哦,我在等你,你看满床的谱子”
“随便了!我很容易进入状态,当然你要弹得不赖”。她斜看着K的眼睛,有种想哭的感觉。这是她出走一年来,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和一个人说话。在这些日子里,她整天的团在床上,眼前总是一片眩晕的漆黑,这样的状态下她什么都不能做,偶尔要出去取稿费,便紧闭着双眼,在明亮的门口静站一会后,径直地往邮局走去。这个时候正是人们上班的时间,阳光烘烤的马路上除了一两个清洁工外,便很少有人走动。
“对了,不要弹有关爱情的曲子。生活,对!有关于生活的曲子有吗?”她已经坐在窗户下的一张深红色的靠椅上,手里捏着一支笔。她总是习惯手里捏一支笔,这样总觉得生活是踏实的,就像妈妈总要围一个头巾一样。
“这个不难“K稍一停顿,“只不过要换成我自己乱写的谱子,呃······,我知道你可能不会爱听,虽然我花了很多闲下的时间······”。
“就弹你的”。说着将头转向窗外,有一排绿油油的槐树挡住了她的视线。
K吸着一口长气,随意划了一下琴弦,然后拧了半圈六弦弦钮,眼睛直溜溜盯着天花板。这样一首曲子便不紧不慢的充满了房间。他突然变的严肃起来,左手指灵活地在琴柄上跳动,右手的动作几乎全部靠挑拨完成。她渐渐地闭起眼睛,像完全清醒的人硬要闭上眼睛以等待瞌睡来临一般,她觉得这曲子似乎与自己太过熟悉,笔在手里慢慢的减缓转动的身姿,然而她感觉神经总处在一种高处:她的脚下是长满野草的荒原,荒原上一只苍鹰正在捕食,它总是准确无误地啄破动物的眼睛,这时她赶紧捂住她的眼睛,忽然身体一颤,险些从靠椅上滑下来。
“咯咯!像公鸡在啄食啊!”一个头发油亮且分着叉的小男孩猛的推开门,右手攀着门闩笑着。
“去去去!在工作看不到吗牛娃子?”。“额·······”小男孩两手倒立伸着舌头做了个鬼脸,赶紧转身,噔噔噔地下楼去了。喂!这曲子太好听了!说着便将十块钱仍在床上的曲谱上“就这些”她说着。
“哦,这已经够了,才弹了一首。”,K扶了扶谈黄色的沿沿帽,略显得迟钝。
K很快的下楼来,老板娘从抹粉的镜子里狠狠地白了一眼这个单薄的身躯。“上钩了?”老板用力地仰起头,边将手里的笑傲江湖翻过铅字的一面铺在隆起的肚子上。“上钩了!”吉他手嗤嗤地笑着说。牛娃子呢?。“唔,大概在后院摆弄他的那堆破烂!”;“老板,他可不是在摆破烂!”吉他手扭过身子大声地说到。
他转下身,来到后院来,“又在摆你的这堆旧东西!”,吉他手用手指摁了摁小男孩的头。“哼!你和他们一样了!”小男孩生气地没有抬头,而是迅速地转了一圈,给了吉他手一个背对。“嗨嗨,小子有你的”说着便将一块钱扔到小男孩跟前。“咯咯,K回见!”小男孩笑着头也不抬,便将钱塞进屁股下的底兜里。